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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0.相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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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0.相遇

李玩帶著兩人離開莫家後不久,天色就完全暗了下來。

今晚無月,只有屹立在道路兩旁的路燈在彌漫起來的霧霭中發出昏暗的光線。莫家這樣大的占地面積自然是不可能修建在市區,風景優美交通順暢的郊外是再合適不過了,所以他們走了半天,連半個車燈都沒見著。

李玩茫然地向前走著,腳下的速度已經放慢很多,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寒冷的緣故,他先前難以抑制的憤怒和心痛,現在全都消失得一幹二凈,已經開始隱隱地後悔起來。

現實跟預想的差距往往天差地別,他的本來目的,其實只是想跟莫格談判,逼他放棄未婚妻而已,沒想到發展成這種局面。

帶白翎回來做出出軌的假象這種事,本身就很幼稚,出軌怎麽能戰勝出軌呢?可是他需要一個讓自己名正言順回到莫家的理由,如果不是以報覆的名義,他無法在賭氣出門後又像沒事人一樣又灰溜溜地回來。

至少要保留最後一點自尊。

偏偏這時候白翎的肚子不爭氣地叫起來,打破了三人間的沈默,不知道是因為環境還是心理因素,這腹叫聲異於常人的響亮,並且還有愈演愈烈之勢。小孩兒尷尬地捂住肚子,偷偷瞄了眼李玩。

巨大的抗議聲喚回了李玩神智,他這才想起因為他跟莫格的爭吵,大家連晚飯都還沒吃就出來了。他自己倒沒什麽胃口,可要是餓著身邊這兩個就不好了。環顧四周,這種地方也不可能有飯館了,只能到了市裏再說。

他又有點後悔剛才走的時候沒有把車子也開走,畢竟國內只有兩輛,沒有了就這輩子都沒有了。只是當時他已經走到庭院的大門口,再跑回去拿車鑰匙顯然不太現實。

於是三個人就在白翎音調各異的腹響中又走了一截。

一般這種時候,老天爺總要適時地降點雨雪來烘托一下氣氛,這是言情狗血小白劇裏永恒不變的劇情。只是沒想到這會兒還真就下起雪來。

冬天的夜晚本就寒冷,加上又是在郊區,三人從開了暖氣的室內出來,誰都沒有穿外套,細碎的雪花落在身上,被體溫融化,殘留在皮膚上的水跡被寒風一吹,凍得人直打哆嗦。

焦美仁小心地觀察李玩的臉色,因為是晚上,她只能看到李玩模糊的側面。

忽然想起當初自己初來莫家時,就是李玩負責接待的。說是接待,其實就是警告加調戲,警告她們絕對不能洩露家裏的秘密,不能以色媚主。至於調戲,就是讓她們脫了鞋站成一排,然後用浪蕩的眼神挨個上下打量,直把這些姑娘們看得滿臉通紅擡不起頭。

當時她以為這個人就是莫家新上任的主子,在被他驚為天人的美貌所震驚的同時,她也不禁為自己的未來擔憂——這個新主子的嗜好好像有點“特殊”啊,會不會是變態呢?

現在差不多快也三年了,雖說玩少爺有的時候是有那麽點小變態,譬如能跟狼犬混在一塊兒等等,可他待自己的好,她都記在心裏。

她甚至可以隨時為李玩去死。

而另一邊的白翎可就不這麽想了。整個事件裏,最無辜的還是他。

如果當時不給李玩開窗,也不去聽信他的一派胡言,而是老老實實呆在臨花的房間哪兒也不去,他現在說不定已經躺在溫暖的被窩裏看《粉紅頑皮豹》了,而不是淪落到餓著肚子在夜裏受凍這般淒慘的下場。

不斷有雪從領口掉進衣服裏面,冷得他牙齒直打顫。他看著路燈被霧雪氤氳成一團團模糊的光,突然無比懷念起臨花欺負自己的情景來。

仔細想一想,臨花又能怎麽欺負自己呢?無非就是出言威脅,最狠的也就強迫他做那種事而已,連打人都很少有過,反正只要自己一哭,臨花就會心軟。

現在,他所渴望的自由給他招來了災難,先前的歡快和喜悅也在現實面前一掃而空,他寧願現在就回去乖乖挨臨花的揍,隨便臨花怎樣罵自己都無所謂。

“我…我想回家。”白翎終於忍受不住,口齒不清地說道。

“回家?回哪個家?你爸爸不是把你給賣了?”李玩低啞的聲音在寒氣中響起,聽起來像隔了層薄膜。

“回臨花的家。”白翎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幾乎要哭了。

李玩毫不留情打破他的幻想:“那是他家,不是你的。你在裏面住多久,那也不是你的家。”

“可是我已經沒有地方去了呀。”

李玩停下腳步,轉頭來看著他,“只是為了一個住的地方,你就這麽輕易屈服了?”

“嗯?”白翎聽得不是很懂。

“你就少說兩句吧。”焦美仁提醒他,因他說的看似無辜的每一句話都戳中李玩的痛處。而且說實話,她從第一眼見到這個人開始就不太喜歡,也說不上是嫉妒還是什麽。

“可是我走不動了,嗚……”白翎心裏的種種委屈再也憋不住,小聲哭了出來。他在莫家時就處在風口浪尖,現在又兩頭不討好,他這是倒的哪輩子的黴!

李玩無奈地白了他一眼,蹲下去對他道:“上來,我背你。”

“玩少爺!”焦美仁驚呼,那是她尊貴的玩少爺,怎麽可以委身去背這個人!

白翎心動了,但見李玩單薄的穿著和瘦削的背部,又覺得非常為難。

“快點!別讓老子說第二遍!”李玩已經不耐煩,他現在沒心情對誰好言相向。白翎怕他真發火,只好走過去伏在他背上,並沒有看見身後焦美仁怨憤的眼神。

三人從郊區一直走到市區,也不知經歷了多久,這雪卻一點停下來的意思也沒有,他們只好先到一家閉門的店鋪前避一避。

這裏是大片大片的商業區,白天倒是挺繁忙,可一到了晚上就顯得冷清了,大街上除了路燈和閃爍的霓虹燈,還有大廈裏幾扇亮燈的窗戶,路上竟連個出租車都沒有。

大家都趕著回家團圓。

李玩察覺到白翎細微顫抖,這人一看就弱不禁風,這下受了寒,肯定是感冒了。

可他們出來時什麽也沒帶,沒有身份證就無法入住賓館,更重要的是沒錢。若是在白天,李玩順手就能弄到錢,可現在連個鬼影子都見不著,上哪兒弄錢去?

白翎已經開始輕聲咳嗽,剛開始還很輕微,到了後面聲音越來越大,間隔越來越短,咳得撕心裂肺,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似的,聽得人毛骨悚然。

一旁的焦美仁不悅地皺起眉頭,道:“你怎麽這樣弱?讓人背你還成這副德行!”

白翎先是猛咳一陣,順了會兒氣才虛弱道:“我…我有先天性哮喘。”

“那你怎麽不早說?!”焦美仁知道這個病平時倒是沒什麽,但若是發作了又得不到治療,那可是要人命的!

“我…忘了,已經很久沒有發作過。”

焦美仁還待說些什麽,一直沈默的李玩打斷她:“行了,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,你們誰知道附近有醫院?”

焦美仁立即道:“我知道有一家軍區醫院,過兩條街就是,我來指路。”

李玩點點頭,背起虛弱無力的白翎便迅速往醫院趕去。



醫院這種地方跟KFC一樣,都是24小時全天候經營的,李玩背著人趕到那家醫院時,就只有急診部還亮著燈。

“有什麽情況?”值班的小護士連忙上前來詢問。

“他哮喘發作了,快叫醫生過來。”李玩沒有看她,好看的眉深深皺起。

小護士被他的臉迷住了,完全沒聽進去他講了什麽。她從未在現實生活中見到過這樣的人,一時看得入了迷。

眼前這個男人蒼白的臉色,沈郁的神情,如畫的面容,就像從畫卷裏走出來的吸血鬼,盡管形容有些狼狽,卻絲毫無法掩蓋他那驚心動魄的美。

焦美仁適時地咳嗽一聲,將她從沈迷中拉回現實。

“啊,對,對不起,醫生們現在都不在。”小護士不禁為自己的失態而羞愧。

“那你來,快點,他不能拖。”李玩有點焦急,他以前沒見過哮喘發作,擔心白翎就這麽掛了。

小護士連忙擺手:“不行,我上個月才來這邊實習,還不能接手病人。”

李玩的怒氣蹭的就上來了,這幾天總是一點小事就能讓他輕易發火:“他媽的這麽大一醫院,難道就沒個能看病的醫生?都死光了嗎?”

小護士委屈極了,下一秒就紅了眼圈:“我,我真的不行!出了事故要負責任的!先把他扶到病房去吧,我去聯系一下住院部的值班醫生!”

“你們急診部的醫生呢?”焦美仁問。

“剛才送來了位先生,是車禍,醫生們都過去了,就在二樓。”小護士指了指樓梯的方向。

李玩轉身就往樓梯間跑,眨眼間就已奔上二樓,從走廊依次找過去,聽見前面一間病房裏有人聲,三步並作兩步沖上去踢開房門。

在場的醫生護士們看著這個突然強勢闖入的人,皆是驚懼不已,有女人在尖叫,有人手上的托盤和鑷子掉在地上,令現場變得更混亂。

然而此時李玩的驚訝絲毫不亞於這些人。

當他看到了那個躺在床上的男人的臉,頃刻間,他所有的憤怒都變成了愕然和驚恐。

醫生們大喊著叫人來維持秩序,兩個高大的男人立刻大步上前來抓住他,反剪雙臂就往外拖。不過這些李玩全都感覺不到了,也完全不知道反抗。

躺在床上的男人顯然清醒著,他感覺到騷動,睜開眼睛,正好與闖進來的李玩對視。

男人的瞳孔急劇緊縮,艱難地想從病床上坐起來,但立刻被離得最近的醫生制止。

“周局,您還不能動。”

男人充耳未聞,還未褪盡的麻醉劑的作用令他說話變得十分困難:“別…別為難他。”

彼時李玩已經被強硬地拽了出去,沒有聽見他這句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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